字体:大 中 小
护眼
关灯
上一章
目录
下一章
Cater19 (第1/1页)
徐桥川耗尽所有力气躺倒在床,等一切静寂安定后,满身痛苦悄然作祟。他懒得抹药,也习惯让自己陷入麻木,捱着痛就睡着了。 明明没有心念牵挂,这夜却频频梦发。梦到形形色色的人在他面前,大都看不清楚,最清晰的是卢小芸的脸。 她的头发长且柔顺,卢小芸一向爱惜。徐桥川被人抱在怀里,脸贴在她肩上,那缕发离得很近,洗发水浓重的花香气也离得很近,熏得人昏昏欲睡。 “你们两个在外面,老的管不住。他现在一个人就能跑那么远了,以后怎么办?” 卢小芸笑了笑,心不在焉地把手附在徐桥川后脑,像是在哄他入睡,又像控着他不准抬头。徐桥川感觉自己浑身寒冷至极,可一摸皮肤又是guntang。感知错乱,只有那身汗是真的。 “小孩不听话,不打怎么知道错?” “嗯……”卢小芸含糊应着,那个女人看到这副失魂的痴相,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卢小芸也听不进去了。 她想自己也是闲得发慌,竟管到别人的家事了。可那天卢小芸哭着到她家找人,哭得比死还要伤心。 卢小芸几乎将整个村子跑遍,也没找到那个贪玩跑出去的孩子。连警察也来了,阵仗很恐怖。她上次见到这么多外人还是查超生扣钱的。 但还好小孩找到了,不然她都难以想象卢小芸该有多伤心? 那个小孩也是多灾多难,据说跑出去时走荒山野路,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才变成这样。徐桥川现在终日昏睡不醒,偶尔回神,但张嘴就在说胡话。 他的脸染出怪异的红色,眼神恍惚没有焦点,无论卢小芸喊什么都没反应,他喝了点牛奶,很快又全部呕吐而出。 正好家中老人出来,就算眼神不好也知道徐桥川在发什么疯,遂小声骂了句:“癫的,糟蹋好物。” 那个女人充耳不闻,只捏着徐桥川的脸问:“你为什么不听话?” 徐桥川腹中绞痛,像有只怪兽在动。卢小芸声音尖锐,说的话他非但听不清,更感到惊恐。卢小芸手也是烫的,掐在他脸上很痛。 他害怕至极,下意识地说:“哥哥呢?我哥哥呢?” 卢小芸连忙捂住了他的口鼻,像比他更害怕,手掌被徐桥川咬住也无知无觉。 仿佛被他沾染的“晦气”感染,卢小芸也跟魔怔似地说:“别说胡话,别吓我了……你才没有哥哥。” 耳朵也被掐住,卢小芸的声音变得更大,反复对徐桥川说:“你没有哥哥。” 卢小芸反复对他念的这个诅咒,轻易就应验了。久而久之,徐桥川再也没提起过这两个字。他是株被卢小芸仔细打理的植物,多余的枝叶被剪刀折去,伤口很快愈合,可并非毫无痛苦。 他睡得很不好,梦境一个叠一个地浮出,原来那么琐碎的事就能折磨到他。徐桥川躺着不动,忽冷忽热的身体让人难受。他毫无思绪,脑袋一片空白。 或许还在梦里,梦到徐建发酒疯,把卢小芸打得满脸是血,他躲在床底下也被拽着领子拖出来了。徐桥川头晕目眩,他希望徐建不要再喊他的名字,那个男人的声音太恶心。 跟这个男人有关的记忆都是一声“野种”,徐建从来不会叫他姓名。 “徐桥川……” 他猛然惊醒,下床时没站稳摔了一跤。敲门声陡然停住,外头人声模糊,但徐桥川听出些焦急紧张。 掌心guntang,摸到冰冷的门把让徐桥川心有一刻踌躇。他施力拧下,心想吃了这么多苦,奖励一个好梦难道不应该吗? 他夺门而出,陈宗虔被人撞得后退半步,幸好双手很稳,东西半点没撒。 低头看见罪魁祸首的脑袋,湿漉漉傅融像才从水里捞出的小毛团子。徐桥川攥着他的衣服,很轻地抱了一下,动作转瞬即逝。 徐桥川蹲下去,就在自己的腿边。 陈宗虔叫了两声,徐桥川不敢抬头,就是在梦里他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相。为什么回回相见都不能体面?徐桥川难过至极,直到陈宗虔把他从地上揽起来。 “地上凉,先进去吧。”陈宗虔看他赤脚跑出来,满心无奈。 声音就在耳边,徐桥川的耳垂与颈侧感受到一点微弱气息,这是极亲密的距离,让他本能觉得危险,手不自觉开始发抖。好在陈宗虔妥帖有分寸,很快拉开了距离。 陈宗虔与他相差一步,但这点距离在进到小房间后都不作数了。那个人存在感很强,这里什么都能视而不见,唯独陈宗虔不行。 徐桥川背向自己,无论怎么喊叫也没反应,这种感觉不对,徐桥川正抖擞个不停。 到这个地步,就算是梦也该清醒了。他想用手把脸捂住,但陈宗虔张口就让他不敢再动。 陈宗虔带着人转过来,垂眸道:“别遮了,让我看看你。” 温柔的人强硬起来也让人胆怯,徐桥川拗不过他,也反抗不了,自暴自弃地仰起颈子说:“看吧,又不好看……” 能看什么?看他嘴角的浮肿和皮下一层紫色淤血,脸颊的擦伤结出血痂,但凭着这暗红的一片也能想到他摔得多重。 手也被人提起来,徐桥川对面前这个人少有排斥,但依旧循本能绷直脊背。 碘伏的棕褐色盖住大片挫伤,被其余完好的肌肤映衬,显得极其刺眼。 “身上也有,要脱衣服给你看吗?”徐桥川被他看了一圈,皱着眉不肯睁眼,话也像带了几分挑衅。 陈宗虔推了一把,没出几分力气就把徐桥川按到床上。面前覆上层阴影,他是极有压迫感的,徐桥川被控着动弹不得。 那人低头说:“脱吧,让我看看昨晚你为什么难过。” 手指绞在衣摆上,徐桥川装作全都听不见。头顶被人伸手摸了摸,陈宗虔迫使徐桥川抬头,甚至不许他眼神闪躲。 “看着我,听我说的话。”的语气听着比往常强硬,隐约带有些命令的意味。 徐桥川只要发愣,陈宗虔就出手让他回神,任何耍赖的把戏都在此刻失效。他张了张嘴,木讷地问自己要听什么? 他被一双黑色的眼睛蛊惑,陈宗虔的瞳孔像蕴藏有一个能吞噬魂魄的漩涡。徐桥川被牵引入其中,诡异地平静下来。他不觉得这是安抚,反而是被陈宗虔摆布了心神,而他竟然也听之任之。 解开衣衫袒露出纤瘦青涩的身体。徐桥川垂头露出后颈的一段骨骼,直延到瘦窄的背后。他拨开稍长的碎发,好让陈宗虔能清楚看到这个他最痛的伤口。 陈宗虔问他伤口的由来,徐桥川想了半天诸如“摔的”“被车撞了”的借口,但没有哪个比真相好看。 他沉默良久,最后满不在乎地说自己忘了。
上一章
目录
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