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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ater30 (第1/1页)
“mama叫我明霄,哥哥叫我小然,我叫……” 卢小芸的手很冰,贴在他脸上立刻就让他冷得发抖。那个女人捏着他脸颊,很快又捏住他的嘴,让他说不出话,只有泪在眼中打转。 “你叫徐桥川,你是我的小孩,我才是mama……那些全都忘掉。”卢小芸要让他深刻记得,于是教诲都和痛掺在一起。 卢小芸以为他忘干净了,就算没忘干净,也要痛得他再不敢想起。她的工作不顺,婚姻失败,好像就只在这件事上获得了一点成功。徐桥川每次记起相关,就会下意识感到疼痛,那痛几乎让他窒息,让他再也不敢想,不敢提,徐桥川终于只是徐桥川。 午饭几乎没吃,徐桥川吐到满嘴酸涩也没吐出什么。吐得头晕,用冷水泼了脸后才稍微清醒,他半蹲在地上,腰腹的伤口隐隐作痛,但他完全忽视掉了。 手机跟他一样摔得伤痕累累,屏幕裂开好几道,沾了点水,花得根本看不清。徐桥川用衣服一擦,水渍顿时变得细而浓密,图像仍很朦胧,他颤抖着在搜索框敲下一个名字。 那些文字信息也像水渍一样,徐桥川其实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,有时眼前什么也没有,他还在机械下滑。 他终于在无数文字聚成的洪流里找到一张照片,挂在寻亲网站首页的,底下文字说这个孩子五岁失踪,叫做谢明霄。觉得这张照片眼熟,但他想到头痛也想不起半点相关。 徐桥川忘了件很严重的事,有人和他说过什么。那个人的声音让他很恶心,那个人说的话让他很恐惧。是什么?徐建跟他说了什么? 黑名单里有很多号码,徐建的、徐建朋友的、徐建借来的……这些号码给他发过无数条短信,打过无数个电话。忽略满屏辱骂字眼,徐桥川找到了最新几条。 字的笔画很扭曲,他好像认得,又像根本分不清。乱糟糟的东西蜂拥进脑子里,他摇了摇头,还是头晕目眩。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的手机,这个小玩意摔过,现在又泡了水,很快就坏了。徐桥川在碎屏上戳戳点点,但它再没能亮起。 陈宗虔费尽力气终于把门打开,进门就看到徐桥川缩在洗手间角落里,像睡着了。 “小桥?”陈宗虔喊了一声,那人肩膀微动,却不打算起身。他衣服上都是水,这样也不怕着凉。陈宗虔想把他抱起来,但手一过去就被人打开。 “我是哥哥。” 徐桥川微微抬起头,看到有人半跪下来和他说话。哥哥两个字跟谢明霄一样恐怖,他的胃又开始抽搐,人也感到万分惊慌,但陈宗虔已捧住他的脸,控着他无法低头。 “你……是不是……觉……得我……”很好欺负?徐桥川口舌迟钝,什么话也说不清。 陈宗虔掰开他的嘴,皱着眉看他:“小桥,话不是这样说的。” 嘴被人打开,陈宗虔不想让他在意识混乱的状况咬断自己的舌头,兀自探了手指进去。人的口腔温热湿润,是隐秘隐私的所在,人身最坚硬、最柔软的两样东西就藏在这个小小地方里。 人大约在6岁的时候乳牙脱落,开始长出恒牙。徐桥川的牙长得很漂亮、整齐、洁白可爱,陈宗虔手指拂过,指腹摸到最尖锐的一颗。手微微使劲,有一瞬间想让这颗牙刺破刺穿自己的手指。 都错了,徐桥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生长成这样,牙齿、骨骼,他生长时痛了还会喊哥哥吗?陈宗虔探了三指,徐桥川嘴被撑得很满,无法彻底合拢。牙口力道一松,让陈宗虔重新控制了口舌与声息。 舌头很软,陈宗虔压着他舌面一直按到舌根。徐桥川挣脱不开,只能仰着头任人摆弄,那根手指几乎要伸进喉咙里,呛得他眼眶通红,泪水直流。 “这样是收声。”陈宗虔屈指顶着他上颌,让徐桥川再发不出任何声音。 另一手捏在他颈上,反复揉着他喉结。徐桥川嘴里的手指已被抽离,但他还合不拢嘴。 “你看我,看我,我是哥哥,你该怎么叫我?”陈宗虔一遍遍叫他回神,那双瞳仁微微发颤,半晌才有焦点,视线落到自己身上。徐桥川眨着眼睛,很认真地看着陈宗虔。 “哥哥?”这个轻声音节词极其好念,徐桥川刚被捋过舌头,那声念得模糊又缓慢,声音听起来很犹豫,但眼泪流得倒是干脆决绝。 陈宗虔被温热的水汽一激,将人带着更向自己:“是,是哥哥。” 无需思考,也无需理解这是什么意味,徐桥川十分顺从地照做。他在陈宗虔手里松弛下来,逐渐感到困倦,就这么贴着陈宗虔手心睡着了。 被人抱着挪来挪去,姿势不爽,徐桥川也没有睡太久。他睁眼时看到陈宗虔正解开自己衣服,徐桥川不知道在想什么,伸手扣住那人手腕。 “干什……”模糊的声音让徐桥川愣住。 “衣服湿了。”陈宗虔把他剥个精光,又检查了一遍他身上的伤口,确认没有裂开才从纸袋里取了套新衣服,“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?点头就行。” 徐桥川点头,但不知做的哪个选择。陈宗虔在他头上揉了把,主动给他套了件薄卫衣,将褶皱都抻平。 “怎么?”见徐桥川眯着眼看他,一副茫然又超脱的样子,像把刚刚的伤心事都忘记干净。徐桥川头发很软,陈宗虔没忍住又摸了下。 那只手被徐桥川抓了下来,陈宗虔张开手心任他写画——我什么时候能走? 手心很痒,不用看也能知道出那些是什么字。徐桥川抬头看了自己一眼,又接着写——不想在医院了。 “你真的好了?”陈宗虔把手心一拢,轻易就把人捉住。 徐桥川也搞不懂自己,只知道再待下去绝不会好。 从他口中问不出答案,但那双眼睛却好像一直在对陈宗虔说:“快点带我走吧。” 他应该好了,至少医生说脑子没什么大问题,骨头和伤口仔细养着,慢慢也能好。和原定的出院时间稍有出入,徐桥川走出医院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 门口有人售卖气球,徐桥川看了眼,被误以为是想要。气球贩子热情地向他展示各色气球,再亮出颈上挂着的二维码。徐桥川漠然摆手拒绝,转头瞥见一抹还未逸散的笑,仓促撞进眼里。 “走吧。”陈宗虔抿唇正色道。 徐桥川看着周围景致变化,发现路不是去工业区那条。他不安的时候会掐着手指,知道情绪在眼中藏不住,总习惯性低眉垂目,这样就能收敛一切。 “那房子已经不能住了。”阳台被整个掀毁,任谁都能从那个巨大的豁口跳入屋中。陈宗虔不想再管什么徐建王建的,人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才能安心,“小桥,接下来你要和我住在一起。” 徐桥川埋头在臂弯里不动,一直到装睡到停车。他把话都听清了,知道陈宗虔不是在打商量,而是在宣告决定。 从车窗的镜面看陈宗虔,他的视线隐秘又安静,像某种暗暗窥视的冷血动物。怎么会有这样独断自大的人?徐桥川想,陈宗虔一定会后悔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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