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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把话说清楚 (第2/2页)
习惯,满身的鲜血将明部的蓝衣染得不伦不类,之后他就改换了暗部的衣服,黑色能挡住污渍,挡不住血腥味儿,任凭他怎样清理,事后总能在指缝掌纹处看见些许风干的血痕。 他不是不分黑白,不是毫无人性,他也会愧疚,对那些死在他刀下的,甚至未曾闻名的陌生人愧疚。 顾临渊对他失望,也从心底厌恶自己的背叛,他困惑自己行为是否正确,对被他杀死的亲朋好友感到亏欠,死去的人无法诉说,他便把亏欠感转移到闻人庭身上。死反倒是种解脱。 身上的人呼吸一停,伸手掐住他脖子,慢慢收紧,宛如毒蛇缠绕。 逐渐难以呼吸,顾临渊忍住挣扎,越是窒息,他心底越是畅快。 他一直闭眼,没有看见闻人庭比他更加痛苦的神色。 不知多久过后,颈上双手骤然一松,顾临渊睁大眼睛,胸口起伏,眼前黑暗逐渐褪去。他平复半晌,忽而发觉肩膀传来微微的湿意,顾临渊浑身僵硬起来。 闻人庭开口,声音果然有些哽咽,他说起一个故事。 “许多年前,西北有一对从小长大的朋友,他们来自遥远的中原,他们的父亲,两名真正的英雄,为了守卫国家,不远万里来到边疆。西北人烟极少,没有中原繁华,没有文化,没有美食,甚至没有水源,可他们依旧过得很开心。那里的人,既纯朴粗犷,又鲁莽无理,他们都无一例外的没有心机,所有人都爱说笑,都爱自由,都爱生活……” “戍边生活注定不平凡,两个好朋友自小就经历了很多,从第一次上战场,到第一次杀人,再到第一次喝到庆功酒……”闻人庭眼里流露出追忆往事的幸福和痛苦交织的神色,他轻声说:“那时候他们才几岁,什么也不懂,只知道自己父亲是很厉害的英雄,他们自小立志要成为父亲那样的男子汉,并且约定永不分开,永不背叛对方。可好景不长,当时国内动荡,草原部落联合起来,意图要攻占中原,情势危急,顾维勋将军为了送我父亲回皇都,独自镇守城门。我本欲去找你,不想被人围困,那时候你对我说:‘你这么喜欢长安,一定要回去看看。’也是这时,我心心念念的长安传来消息,上面已经决定放弃我们,没有支援,一堵薄薄的城墙撑不了多久。你将我藏在死人堆下面,自己跑去引开蛮夷的注意力,之后,我在大漠中走了好久好久,可无论走多久,我都找不到你,后来父皇找到我,我坐在马车上,离城越来越远,远远见了很多东西。亲人死亡,将士战死,城墙被攻破,接着就是暗无天日的杀戮的日子……” “我们一路东躲西藏,流离颠沛数月有余,终于,我来到了长安,见到了皇帝,我对他下跪磕头,祈求他派兵支援,父亲汇报战况,听见那些死亡的将士,他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,没了两州,对他而言更是甩掉两个包袱。我很快知道长安是个黑暗的地方,比边疆无边的大漠更会吃人。” “可我不得不发展自己,为了复仇,为了我身上那最后两城死守着的几十万战士的性命,为了你……”闻人庭看向底下的人,露出笑容,说:“只是我没想到……没想到你还活着,再见时,你站在台上,意气风发的,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……我知道你去了暗部,可你一点儿没变,即使不认得我……真好。后来我给你那些当时出卖我们情报的叛徒的下落,你杀了他们,那晚上,说要永远效忠我……”顿了顿,他接着说:“当时我很高兴,也知道你和舒文修的关系不浅,你是他推荐来的,这很好,对于这一点我很感激他,可是他害死了我这么多亲人……小顾,你知不知道,就是他的父亲,至使我们家破人亡!我心里怨恨,可你把他当做恩人,为了他背叛了我……” “起初我很纠结,我怕你再伤心,犹豫着要不要将真相告诉你……可一想到你为了他背叛我,为了他离开……我就恨得想杀了他……现在你知道真相了,”他把脸凑到顾临渊脖颈边,声音嘶哑:“别再离开了。” 没有回应,寂静笼罩在小屋里,夜色沉沉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 “……你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呢?” 许久,顾临渊终于开口。 “我一开始不想让你知道……因为你对他……你对所谓‘恩人’的态度都……” “闻人庭,”顾临渊打断他,说:“你一直瞒着我,直到现在才告诉我,是怕失去了无可挽回?” 他推开身上的人,对方泪痕还干在脸上,却说不出话。顾临渊再去看他,眼中只有苦涩。 “从第一天起你就知道我为了什么而来,我的执着不比你少,可是这些年,你都让我做了什么呢?无休止的杀人。朋友,对手,你的仇人,阻碍你重回朝堂的绊脚石……你明知道我不愿意对他们动手,却利用我对你的感激逼我……扪心自问,你真的没有半点私情?” “闻人庭,我和你决裂,不仅仅是因为舒文修。我累了。” 他用完好的手撑起身体,踉跄站起,正要离开,又被他攥住手腕。 “别走……”闻人庭看着他,喃喃道:“回去……回去……你还能回哪里的故乡呢?你的故乡早就不存在了,只有我还活着,你只有我……” 完好的手被?住,顾临渊只好抬起那只被扭断的手去蹭开他五指,徒劳无功。顾临渊疲倦地看着他,还未开口,外面倏忽传来一声金石相击的巨响—— “什么只有你,我师弟当然是和我回青冥。” 门外一声破空声响起,紧接着哗哗几声,段云霄扯开门禁,随意丢掉门上锁链,一脚踹开大门,眼光看着顾临渊手腕上那多出来的一只手,不满地皱起眉头。 他的出现未免太不是时候,闻人庭眼神一暗,抓着人的力度又紧了几分。顾临渊无奈,见段云霄已经不耐烦,怕他冲动,只想尽快甩掉闻人庭。这时,众人身后传来一虚弱的声音:“皇兄,让他们走吧。” 三人回头,见邱南荆不知何时已经转醒,她面容憔悴,仍是气虚,说完便不住地咳嗽。闻人庭有些怔然,趁此时,段云霄一把拉过顾临渊,转头就走,行至门前,顾临渊回头,闻人庭低垂着眼,没有看他。 “你走不了多久的,小顾,”他抬起眼,嘴角勾出笑容:“你身上还有我的蛊术……” 他话音刚落,剑气龙鸣铮铮响起,顾临渊心下一惊,急忙追上,不顾安危一手抓住同尘。那把剑平日看着素雅庄重,还从未显现出如此锋芒毕露的一刻,顾临渊手心皮rou嵌入剑身,血染红银白剑刃,段云霄脸上比他的剑更为冷峻。 “让开。” 顾临渊挡在前面,摇了摇头,段云霄转眼看向他,一字一顿:“师弟,让开。” “他毕竟帮过我,就当是我欠他的,你别动手……”顾临渊咬了咬唇,前胸贴近剑刃,说:“求你了,师兄,我们回去吧。” 段云霄手中白剑轻颤,跟着主人胸膛起伏,半晌,段云霄松了力道,顾临渊这才放下血淋淋的手,转身对闻人庭说:“以后我们两不相欠。” 说罢,转身出门,这次再也没有回头。 待人走远,邱南荆才松开一口气,望向皇兄,见他脸色惨白,却无甚表情,眼光望着破损的木门……分明是偏执的模样。 一场闹剧。 邱南荆叹了口气,掀起被子捂住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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