臆想 (第1/1页)

    5年前，柴郡的AVO部队训练基地内，齐高志顶着脸上的一大块乌青，闷闷不乐地坐在宿舍的屋檐下。

    郑煊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，手里拿着一个冰袋轻轻贴到了他的脸上。

    齐高志被脸上冰凉的触感刺激得一激灵，转头怒瞪。

    不过，还没等他发作，郑煊便解释道：“医务室借的。”

    齐高志没好气地抢过郑煊手里的冰袋贴到自己脸上。想起刚刚指尖相碰时传来的冰冷触感，他又有些不自在地从齿缝间挤出了一句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郑煊应了一声，在齐高志边上坐下，“王队让我来看看你。”

    齐高志这会儿还在气头上，嘴巴一张一合，下意识地就阴阳了一句：“哟！那没有他的命令，你还不会来咯？”

    他说完这话，心里立刻就后悔了。他刚来AVO没多久。这个叫郑煊的，是队里他唯一看着比较顺眼的。

    然而，还没等他后悔够3秒钟，就听郑煊老实回答道：“是，我不会。。”

    【齐老的孙子天生就是个暴脾气的。我已经看出来了，现在队里他谁都不服，就服你。你就去帮我说说他。反正要动起手来，你也不会吃亏。】

    想起王队的嘱托，郑煊一时走神，顺着齐高志的话就吐露了心声。“不会来”的“来”字正要出口，他才察觉出不对劲来，一转头，就对上了齐高志又惊又怒的视线。

    “。。我。。”他刚想说些什么弥补一下，就见齐高志起身要走。

    “抱歉。”郑煊连忙起身，伸手搭上齐高志的肩膀。

    谁知，齐高志转过身来，擒住他的手腕，掰腕的同时上前一步，另一只手抓住他肩膀，折臂卸肩，直接将他上半身压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你不还手？”齐高志皱眉问道。在他刚才擒拿的整个过程中，他察觉不到丝毫郑煊反抗的力道。

    照理来说，郑煊在被他擒住手腕的时候应该就能做出反应。而且郑煊的个子比他高得多，手脚也比他长。如果郑煊要反击，他连上前一步都做不到，更别提抓住郑煊肩膀了。

    果然，郑煊勉强仰起脸，解释道：“我说错了话。”

    不知怎的，对上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，齐高志突然就没脾气了。他“切”了一声，松开郑煊，将人推了个踉跄，转身便走。

    郑煊站稳身形，捡起掉在地上的冰袋，两步追上：“我问过了。是他们说你闲话在先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，齐高志的脚步顿住。他深呼吸了口气，调整好表情，这才转过身来，不屑道：“他们觉得我是关系户。我就动手让他们看看，我到底是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但部队里打架斗殴是违反纪律的。”郑煊说着，将冰袋拿到一旁的水龙头下冲了冲，递到齐高志手上，“下次有事，可以找我。”

    他原本是打算说“找王队”，但回顾过去安慰白思诚的经验，他还是选择说“找我”。

    不知是不是这样的说法真的有效，齐高志看了看塞在手里的冰袋，又看了看郑煊，总算是闷闷地说了一句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齐高志不是个会主动挑事的人，但架不住总有人能惹到他。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，他还是偶尔会和队伍里其他几个年纪较小的队员发生争执。

    比起口头说服，他往往更倾向于凭借自己充沛的武德服人。而每当他要动手之际，郑煊就会出来拉住他。

    【你不动手，王队会罚他们。】

    郑煊总是用这样的话安抚他。他也明白郑煊的意思，只要他守规矩，一切就都会没事。挑事的，自然有队规处置。

    如果现在队里的那些新人知道了他们齐队的过往，或许就能明白为什么他们队里的体罚会这么狠了。

    “呼——”

    现在，齐高志百无聊赖地躺在宿舍的床上，望着天花板，长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之前的那次任务结束之后，他们将老谢的尸体上交给了研究所。他向研究所询问“感染者流泪”的原因，却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。

    反倒是他的爷爷，在那之后不久找到过他，劝他在这次军队休整结束之后，调换岗位，不再上前线。

    齐高志隐约觉得，这两件事之间是有关联的。感染者流泪的背后原因或许是不能让他，甚至是不能让所有前线军人知道的秘密。

    但让他就这样假装不知道感染者会流泪。。。

    “郑哥。。”

    齐高志想，如果是过去的郑煊，一定是能做到对这事不闻不问的。

    那时的郑煊就像是一台只会服从命令行动的机器。其他人不乐意做，或者做不来的事，只要有命令，郑煊就都能做。

    而且，郑煊在队里沉默寡言，近身格斗能力又无人能及。因为慕强心理作祟，几个年纪小的队员都对他敬畏有加。

    这其中就包括了当时年仅十八岁的齐高志。

    那时，年少无知的他只觉得郑煊很帅气，想要自己的一切行事作风都向郑煊看齐。他能在部队里学会守规矩，服从命令，对郑煊的崇拜心理至少有一半的功劳。

    “呵。”齐高志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。即使到了现在，他还是会忍不住想从郑煊过去的表现中找出借鉴。

    他学着郑煊的样子，漠视他人的挑衅，服从上级的命令，甚至强迫自己收敛情感。

    但当他再次见到郑煊的时候，郑煊却已经变成了一个为一己私情而阻碍军队执行任务，因为包庇变种人而入狱的罪犯。

    “。。没有意义。”齐高志张开手脚，摊开在床上，“就算感染者真的还有人的意识，也改变不了他们会袭击没被感染的普通人这一点。纠结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意义。”

    他突然想通了，与其纠结真实的郑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，不如继续把自己臆想中的郑煊看作自己努力的目标。

    如果是他臆想中的郑煊，一定很快就会权衡利弊，然后明白过来——为了保护现存还没被感染的普通人，向不断迫近的感染者开枪是不可避免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