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3 惧意 (第2/2页)

知道他在你的脸上到底探寻到了什么。但他最终抬起手为你擦拭了一下脸庞的血迹。

    他的指腹的触感好像并没有以往粗糙。约摸是恢复药剂重组了他的皮rou，使他原本的茧子也消失了。

    “我，我当时是在想……”他思考着，斟酌着该如何开口，“我当时想和你谈谈药剂师。”

    “哈？”你完全没想到会再听到这号人物，那颗螺丝钉早就被你遗弃在记忆的边角，“那有什么好谈的？”

    “的确，那并没有什么好谈的。”秦朗肯定了你的话，他停留在你脸侧的手也垂落了下来，“只是身为人类看见那样的情景，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怅然。”

    “在安全区死的人更多。”

    你不能理解地陈述道。那会儿可没见他想和你谈谈。

    “是的，我原本已经做出了决定。在你和人类之间，家人和他人之间。所以他们的死活……相较而言，并不重要。”秦朗组织着语言，艰难地试图描述自己的感受，“但药剂师这又有些区别。安全区的人是一瞬间的事。那个老人家……则是我看到，他从完整变得支离破碎，活生生地消失。不，死去的方式并不是重点。而是——他仅仅只是因为要为我制作药剂，只是因为这个缘故，才会遭受这些事。”

    他描述得有些凌乱。说实话，你完全没搞明白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抱歉，这话在他死后再说实在有些虚伪。我只是有点愧疚。”秦朗深吸一口气，调整了情绪，“我承诺过给你全部。所以我之前在想，或许应该坦诚一些，不要过于保留自己的想法。但的确没有必要用这个话题来叨扰你——”

    “这倒无所谓。”你打断了他，“但我实在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愧疚的。你哪里看出来他做药剂是为了你的？”

    秦朗没有反应过来地眨了眨眼睛：“……嗯？”

    “难不成这药剂让你得到了什么好处？”你有些好笑地反问道。

    想必是没有的。毕竟要是没这恢复药剂，你也不至于吃得这么放纵。

    秦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，残留在肌肤上的痛感似乎又卷土重来，促使他再度痉挛了一下。

    药剂师自始至终都是为了满足你的胃口，按照的是你的需求。这中间能有秦朗什么事，值得他在这里愧疚——你实在是想不大明白。

    但你的话好像又提醒了他什么，刚才和你说话时稍微回复的神色褪去了。他脸色苍白地咬住下唇，然后踟躇地开口问你：

    “里苏，你……吃饱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饱？”你重复了一遍这个词。你从来未曾真正饱腹过，进食与其说是为了生存，不如说只是固定的娱乐，“没有。但今天可以到此为止。”

    反正药剂也用光了。

    秦朗紧绷的躯体放松了一些。

    “抱歉。”他垂下眼睛，呢喃着保证道，“我下次不会再喊停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并不是事情的重点。

    你趴下去，完全压在秦朗的身上。下巴搁在他胸口，感受到他复又僵硬的肌rou和越来越快的心跳。

    你伸手挽了挽你散开的长发，想了一会儿，问他：

    “你知道外面雨有多大吗？”

    秦朗侧头勉强听了听，但这房间隔音实在太好了，窗外的电闪雷鸣轻远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界。

    “应该……很大吧。”

    他干涩地回答着，吞咽了一下。你看着他喉结的滑动。

    “连巨树也会被刮倒。”

    随着你的话音，一枝藤蔓拉开了窗帘。秦朗下意识地看过去，因为隔音，窗外的景象就好像默片一般。天空像漏了一样往地下倒灌着雨水，狂风肆虐着正好卷断了一棵大树。

    秦朗看着那棵树无声地倒塌下去，从他的视线中消失。

    咚咚咚。咚咚咚。

    像鼓一样生动的心跳声。

    “我可以让那些怪物好好护住那间小木屋。”

    秦朗猛地转过头来，他有些迫切又不可置信地看向你：

    “里苏……？”

    你支起身子，弯起眼睛仿佛很柔和地笑起来：

    “但与之相对的，你得让我知道——你向我承诺的东西不是空谈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不是——”

    你点了点他的眼眶，打断了他的抢答。

    “那就从，”你又轻又缓地说道，把情绪掩盖在这语调之下，“不移开视线开始。”